顺着碗沿看着莫春香尽心侍奉自己的样子,春香娘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闻到香味,她问:“外头做着啥呢,这么香?”
“是汤,一会儿就能喝了。熬了一下午了,最是滋补。”说完,她下了炕,去到外屋,拿着扇子扇啊扇。
等鸡汤熬好了,莫春香吹着热气,小心翼翼的端着走了进来。见到鸡汤,春香娘的立刻沉了下来,“你杀了咱家的鸡?”
连连摆手,“没没没,咱家的鸡我舍不得杀,我买的。”然后递到娘的嘴边,“娘,快喝了吧,您现在身子虚,得补补。”
疑惑的看着她,本来不想喝,想好好问问她。但这一碗鸡汤实在是难能可贵,她舍不得打翻这一碗来之不易的鸡汤。
接过,一口一口的把它喝完,莫春香又仔细给娘擦了嘴,她这才开口问:“你这买鸡的钱,哪儿来的?”
生怕是来路不明的钱,或者说……她不会为了钱,做别的什么事吧?
她生的女儿她了解,现在她已经不是清白的身子,她该不会是破罐子破摔了吧?
打量的眼神看的她直发毛,连声说,“没有娘,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您放心吧,别多想了,我去做饭。”说完,她转身退了出去,不再看娘的眼睛。
刚一出去,她就长长的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见娘没追出来,这才放了心。
把鸡肉拿出来,肉已经炖的很烂了。其实已经可以扔掉的。但莫春香舍不得,想想,她留下一些给娘,自己吃了几块解解馋,就算了。
三日后,春香娘可以下床了,她又去找到了村长家。
“村长,你看我病了这几日,春香一直寸步不离的照顾着我。她也的确是个好孩子,要不,你就在帮我说说?”春香娘一脸期待的看着村长。
村长也知道他们家的情况,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出手,怕是没人帮他们了。当下,他便说:“那好吧,我就帮你这一次!最近焦家特别忙,等他们空了,我再带你去,好不好?”
“谢谢村长,谢谢村长!”春香娘连声道谢,就差跪地下磕头了。
焦家。
现在酒馆的生意已经过了最忙的时候,这日,方雪打算关门一天,让家里人先缓缓,喘口气。毕竟忙了这么久,他们也要休息。
前一天晚上和家人商量了,以后每月二十都是他们休息的日子,这一天,他们不开门。
村长知道了他们今日不去酒馆之后,赶忙带着莫春香和她娘一起去了焦家。
焦家的门一直都开着,从窗户外面可以看到村长带着娘俩进来。焦耀祖皱了一下眉,“他们怎么来了?”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聚在一起说说话什么的,他们给添什么堵呢。
不过既然是村长带来的,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村长进了屋,方雪笑呵呵的问:“哟,村长,这又是替谁来讨说法来了?”
村长呵呵笑了一下,自从上次她把大头媳妇给打了之后,这件事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坎儿。
讪讪的笑了笑,村长说:“谁也不替谁讨说法,是帮你们说门亲。”
“焦平啊?他不在家。”方雪装傻。
焦耀祖和张翠兰压根都没出屋,懒得搭理这娘俩。
“哪儿能呢。你看这大冷天的,是不是让我们进屋说?”这来了之后一直都在屋外头站着,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方雪就把村长带进屋去。
焦耀祖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哟,村长来啦?”
这时候假客套什么呢,刚才都在屋外头说了半天的话了。要是欢迎他,早就出来了。
“刚才我们说的话,估计你也听着了,不过,我是来帮振兴说亲的。”村长笑眯眯的看向焦振兴。
一把搂住方雪的肩膀,他一脸严肃的看着村长,脸上没有一丝笑模样,和村长的形成了鲜明对比,“村长,我可是有媳妇的人。”
拍拍他的肩,村长用一副你懂得的表情说:“哎呀,有媳妇怎么了,可以纳个妾嘛。”
春香娘刚想要说话,被莫春香给拉住,冲她打了下眼色。
她知道娘想要再争取一下的,可她知道,连纳妾都未必有可能的事情,平妻又怎么可能。
张翠兰适时的开口,“哎哟我的村长啊,您这话说的,可不是折煞我们嘛。我家这个条件,养活自己还行,哪儿还能像那些达官贵人似的,纳妾啊。”说着,她连连摆手,“可不行啊,我们会被人笑话死。”
现在村里的人都是一夫一妻的,谁都也没说娶个小老婆啥的。这要是他焦振兴开了先河,不得被人戳脊梁骨给戳死。
村长搓了搓手,“我知道你们怕的是啥,不过你看啊,现在这流言传的这么厉害,春香姑娘的清誉也受了影响……”
“那振兴不娶,还谁能娶啊?”
“谁爱娶谁娶,我是不娶!”焦振兴想也不想的拒绝道。这让村长脸色登时就是一沉,“振兴,你说的这是啥话啊,你俩我估计都已经不是流言了吧?是事实了吧?”
闻言,方雪不乐意了,她走上前一步,双手环胸问道:“是就不是流言是事实啊?你有证据么?村长,你来给他们娘俩讨说法我不介意,但你有个凭据行不行?”
上次的事儿还没给她个交代呢,现在又来找他们的茬。咋的,他焦家上辈子是挖了村长祖坟啊?这么和他们过不去?
“振兴媳妇,这话你说的可就冤枉我了,我……”村长喊冤,方雪可不听说那些没用的废话,“我看你这村长真是越当越糊涂了,不过是些流言蜚语,你就带着这娘俩找上门来,让我们娶了她,凭啥?”
“莫说没有真凭实据,就算是真的,那你也得好好商量吧?这么命令给谁俩呢?”方雪算是发现了,这村长是软硬都怕。春香娘去他们家哭一哭,给他哭翻了,他过来做主。她现在硬是一点,看看那村长,脸上的汗都下来了。
焦耀祖看着村长额头上的冷汗,假装关切的说:“哟,村长,你热啊?那我开开点门给你透透气……”
“啊不用不用……”村长摆摆手,用袖子擦了擦汗。
眼见村长快要不行了,春香娘开口说,“焦大哥,你看,当初振兴也帮了我们春香不少忙,两人也算是熟悉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咱两家谁也不愿意不是,要不两个孩子的亲事就这么定了吧……”
犹豫了一下,她继续说,“本来呢,我是想让春香过来做平妻的,但是现在看来,好像也只能做妾了。”
不等焦耀祖开口,焦振兴就说:“大娘,莫要说做妾,就是给我做洗脚丫鬟,我也不用她莫春香。”
就算是给他当牛做马,他都还得考虑一下呢,这莫春香会不会害他。之前给他下春药的事,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丝毫都不敢忘记。
如此侮辱让春香娘脸色登时涨红,“你……你之前可从来不会对我们这么说话的!振兴,你当真一点情分都不讲吗?”
“我和莫春香非亲非故,何来情分?”焦振兴反问道。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焦耀祖出来打圆场,“大妹子,我家振兴以前啊,也是因为好心,所以才帮你们家砍砍柴,打点水什么的。那也不能说明什么啊,你要知道,我焦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只有雪儿一个人。”
张翠兰又在这句话后面补了一句,“而且只能有这一个。”
春香娘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口子,阴沉着脸问,“这么说,这件事就没的商量了?”
一家四口一同点头,也不说话。
气的春香娘喘着粗气,指着眼前的这一家人,“好,算你们厉害,轻薄我女儿完后就想抬屁股走人,我告诉你们,没门!我必须得给我闺女套个说法,哪怕是拼了我这条命!”说完,她拉着莫春香转身就走。
因为动了大气,回家之后春香娘就一直不停的咳,听那声音,肺管子都快要咳出来了。
站在窗边,村长无奈的看着春香娘,“我说妹子,你也就别纠结了。人家既然不想娶,咱也就别非得嫁了。强扭的瓜不甜。”
他今日算是看出来了,那焦家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断然不会娶莫春香的。没听那焦振兴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么,就算是让莫春香当洗脚丫鬟,也没门!
春香娘连连摆手,“不行,不可能!他毁了我闺女的清白,我不可能就这么放过他!大哥,我谢谢你了……”她说着,就要从床上起来,想要给村长下跪。
被村长连忙按住,“哎哟喂,你这是做什么,你可别折我的寿啊,我还没活够呢。”
莫春香也赶忙把娘重新扶回床上躺好,她眼中含泪说:“娘,我不嫁了,既然焦振兴如此羞辱我,说我连做他的洗脚丫鬟也不配,那我就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闻言,春香娘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她知道,娘定是又想了别的什么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