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凉如水,落花染人袖。
“一人独饮,这不像是王爷。”九天道人在石桌对面坐下。此人年近三十,比起常人印象里的“国师”年轻不少,可是一双眼眸,却叫人着实看不透。
衣袍翩翩,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气韵,就不知道是真有本事,还是装神弄鬼。宁澈斟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九天道人丝毫不推辞,举杯饮下。
“本王也本以为国师一心求仙问道,不食人间烟火。”宁澈低垂眼眸,“怎么国师今日肯与本王这等凡夫俗子为伍?”
“都说宁王是最不信神佛妖鬼之谈的。”九天道人笑了笑,视线划过几个常人不易见到的黑暗角落。“如此说来,本座便与宁王无缘了。”
“相见即是缘。”
九天道人闻言便说:“怎么王爷也信缘分这种虚无缥缈之说,难道是与王妃有关?”
“国师,明早本王还要上朝,着实无法相配,还望国师海涵。”宁澈起身,离开院中,走到书房,皱起眉头。
良久,“王爷,属下真的是没发现他如何来去自如,难不成他真的是……”六子从暗中走出。
“妖道。”宁澈淡言,“此事我自有分寸。”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一个黑影溜进来。宁澈这才说:“你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本王难得见你一次。”
“爷,你让老五来找我,总不是为了叙旧。”温温柔柔的女声昭示这定是一位善解人意的佳人。
“王妃的位置无法留给你。”宁澈道,“四儿,这是我对你的亏欠。”
他们都是世世代代跟随宁王府的,四儿从小喜欢他,即便入宫多年,一直没有变。若是没有姬卿尘,他也无法将正妻之位留给她。四儿也是知道的,不是地位地差距,不是利益的诱惑,只是他不爱她。
女子沉默良久,才问:“爷此次找我来有什么事?”
“九天道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属下不知”四儿的称呼,终究还是定在了“属下”二字上。“不过,王爷,若是您真想知道,不如去问王妃。”
“这与她有何干系?”
四儿犹豫了一会,解释道:“属下曾经不止一次在晚上见到过国师进出姬卿尘的住处,属下本以为是国师为了阻止皇帝……”说到这儿,便停住了。
“此事不好立即下定论,你先回去,仔细盯着那个妖道。”宁澈道。
接连三天,宋明镜都接到相同的报案,无一不是命案,几个死者的死法之间关联甚大,却找不出什么头绪。一时之间宋县人提起这几人,都是胆战心惊。
死者都是被被自己掐死的,听起来极为不可思议。
而这李家的案子也没有完结。前任县令的侄子在州府里头当官,这事交到了督查那里,一个“待审查”,不知道能拖到猴年马月。还有李大志,若是真的中风瘫痪,神志不清,他也无法抓人,只能暂时让他的管家签字画押,把赔偿的钱给那四户人家。
一大清早,宋明镜再次接到了报案,匆匆前往西苑街。
沈捕头扯着嗓子喊道:“都让开,别围着了,谁先发现尸体的?”
“沈捕头,是我。”姬青禾走出人群道。
“青姑娘?赶紧说说你是怎么看见的?”宋明镜问,这类会歧黄之术的人他也不愿招惹。
死者是西苑街上一家有名的糕点铺的糕点师傅。自从王怀素又一次给她带了这儿的糕点之后,她就喜欢上了这儿的糕点。死者也同之前的情形一样,是被自己活活掐死的。姬青禾好歹是学医的,知道人是不可能自己掐死自己的。
姬青禾把遇见死者的情形叙述了一遍。当他进店挑选的时候,发现没人,喊了好几声,才反应过来,脚边躺着一具尸体。
“店里的伙计说他出去了只有一盏茶的时间,不过这时候还有没有人报案就不得而知了。”沈捕头说道。
“店里的伙计去报案时你在哪,可见到有什么可疑之人?”
“小女子一直与这儿的街坊们在店外到处都是人我记不清了。”姬青禾道。她站在店外也是为了找吴师傅的魂魄,可惜没有找到。
按照她师兄所说,若是人死之时阳寿未尽,或者怨气、执念比较大,魂魄不会那么快回归地府。吴师傅死的时候表情看起来极为惊恐,从面相来看吴师傅绝非这个年纪该过世的。
等衙门的话问完后,姬青禾立即去找王怀素。把这件事一说,后者也皱起眉头。
王怀素把摊位收了起来,便说:“今日我先不摆摊了,还记得上次那个逃走的狐妖吗,我总觉得这两者有关联。”
“师兄,你是说这狐妖……”
“我上次重伤了狐妖,它也没有那本事再出来兴风作浪,可是它的同伙就不一定了。”王怀素道,“你要小心。”
“这些狐妖厉害吗?跟你相比谁更厉害些?”姬青禾自然是忐忑的。
“你说呢?”王怀素笑了笑,“狐妖若是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他们的修行便会毁于一旦。因果报应,加倍回报在逆天而行之人、事身上。”
“那它们怎么敢……”姬青禾不知道这个“逆天而行”的定义是什么,是修炼成精的妖,还是妄图窥探天际的人。
“或许它们与这些人之间本身就有因果,或许它们真的不想要这一身修为了。但是我们总不能坐视它们残害无辜之人。”王怀素说完便苦笑起来,“其实,我们与它们才算同类呢。”
姬青禾细细回想她刚刚听到的话,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来什么。
“我们今晚去会会宋县的狐妖吧。”王怀素道,“不用怕。”
“我们一定要晚上去?”这个德行就跟医学院非要半夜三更去解剖尸体一样。
“你怕了?”
“没有。”姬青禾也不知道自己说的真话假话。
王怀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她解释道:“白天妖不会随便出来的,阳气重。”随即他想到什么,皱起了眉头。“你还是别去了。”
“怎么了?”看他一秒变严肃,姬青禾有些慌张。
王怀素取出纸币:“青禾,把你的八字写下来。”
刚跟王怀素学习玄门术数之时,他说八字不能随随便便透露给外人,毕竟玄门术数用正用邪,全在一念之间。之前也没有要过她的八字,不知道怎么现在想起来。
待姬青禾写完,王怀素撕掉那张纸条。
“怎么了?”
“我……”王怀素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书房的桌面,出神了好久,才说,“师妹,除了我,你可还认识什么会算命看相的吗?真有本事的那种。”
姬青禾心想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师兄,你也知道,我本是谁,怎么会有机会认识算命之人呢?”
“这样……对了,你应该认识国师吧?”
“国师?九天道人?”姬青禾回忆属于姬卿尘的记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弥漫,姬青禾不知道为何感到一阵恍惚。
“青禾?”王怀素拍了拍她的肩,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没料到她突然抓住自己的衣袖,说道,“你带我走。”
“青禾你怎么了?”
“你带我走,你带我走,我真的不想待在这儿。”
王怀素按住她的眉心,还没等他检查出个好歹,姬青禾拨开他的手,起身。“师兄,我没事。你继续说刚才的事。”
她以为,她早已代替了姬卿尘,万万没想到,姬卿尘自己的意识竟然还在,虽然仅仅微不足道的一点,仿若残念。
“是这样的,你的八字至阴,暂时还是别找那些妖了。”王怀素道,“我初见你时不是曾给你算过一卦。”
“师兄我还记得你说不知道我来自何方?”姬青禾想起来了。
“怕是有一位精通术数之人给你掩盖天机。”王怀素道,“你的命格也有突变,除了这位赫赫有名的国师,不知道有谁还有这么大本事。”
“真的吗?”姬青禾低下脑袋,王怀素到底是惯性思维,没有考虑到穿越这一茬。“既然师兄这么说,那我不去了,今晚师兄一定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妖若无道,必定遭天谴。”
“那师妹我就先回去了。”
“嗯。”
姬青禾深吸一口气,说真的,她有些怀疑自己掺和那么多是对是错。走出王府,迎面走来的便是宋县令宋明镜,他搀扶着一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女子。女子一抬头,姬青禾差点尖叫,只见那张人脸下,是一张长满白毛的狐狸脸。
“青姑娘,真巧在这儿碰到你。”宋明镜道。
姬青禾退了几步,把手放到王府门环上。她相信她现在的表情一定僵硬到让人能看出端倪来。
“青姑娘。”
“晓芸姑娘……人呢?”姬青禾扣响门环。
那狐女意识到什么不对,在王怀素打开门的一瞬间,逃得无影无踪。他叹道:“又让那孽畜逃了。”
宋明镜只见眼前一花,冷汗直流,话都说不清楚:“她……她,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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