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邵深宽大的大手忽然压在了她瘦弱的肩头,与此同时,他用脚尖在她腿弯处顶了一下。
秋昕的腿不由向下弯曲,瘦弱的身子“咚”的跪在了墓碑前。
此时正当寒冬,又刚下过一场大雪,地上冰冷的厉害,秋昕这样跪着,无尽的寒冷像是毒针一般密密麻麻的扎着她的膝盖。
秋昕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抬起头,一双清亮的眼眸里染上明显的愤懑:
“顾总,我不清楚这里埋的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但我和她素不相识,不可能害死她。三年前我出了一场车祸,醒过来的时候以前的事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我相信我没有害死过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早已经被关进监狱了,而不是在这里,不是么?”
“是,你这样的人早应该被关进监狱。”顾邵深浓黑的眉峰深锁着,那段过往再次被秋昕的言语牵起,无尽的痛楚像潮水般蔓延他的全身。
他痛苦的咬紧牙关,绷紧的大手重重的压在秋昕瘦弱的肩头,过了好一会儿,他发颤的双唇才艰难的张开:
“向她道歉。”
命令的口吻,寒冷的语气,仿佛高高在上的王者在发号施令。
秋昕内心深处不由升起一种反抗的情绪,她倔强的仰着头,勇敢的对视着顾邵深威仪的目光:“我没做错什么,我不……啊!”
她说不下去,肩头忽然传来的剧痛令她的小脸急剧扭曲。
顾邵深的右手紧紧扼住她的肩膀,刚劲有力的手指似乎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
“道歉,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
秋昕抵触的皱了皱眉,然而,想到父亲的把柄以及她的裸.照都还攥在他手里,而且对一个已经去世的人说声对不起似乎也没有什么,于是,她看着墓碑,淡淡道:
“对不起。
”
“不够虔诚。”顾邵深面色沉重的看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他的手更加用力的扣紧秋昕的肩膀:
“重新来,直到我感觉到你的真诚为止!”
秋昕心里“咯噔”一声,她无声的咬紧嘴唇,将所有的不满硬生生吞进肚子里,她深汲了一口冷气,再次对着墓碑道:
“对不起。”
肩头那只手仍然没有移开,反而用力的向下压了压。
秋昕顿时意识到,墓地里这个逝去的女人对顾邵深真的很重要,如果她不拿出一些诚意的话,恐怕这个叫顾邵深的冷漠男人根本不可能放过她。
秋昕心里暗暗叫苦,这一次,她抬起头,直视着墓碑上所贴的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是个秀气的女人,细细的望去,可以发现她的嘴角挽着一丝笑意,然而,最奇怪的是,一般人的墓碑上都是贴单人照,而她的墓碑上所贴的却是一张双人照——
女人的右边还有另一张男人的脸,秋昕一眼就认出,这个男人正是此刻正冷冷站在她身边的顾邵深。
墓碑下面写着一行字:
顾邵深之妻,舒晓之墓。
这个男人把自己的照片也贴在他故去的妻子的墓碑上,什么意思?
通常,活着的人都认为把自己的照片贴在墓碑上是对自己的诅咒,若不是对故去的人爱到深入骨髓,一个人绝不会这样做。
这个男人对那个叫舒晓的女人是有多爱?
此刻,秋昕心深处忽然对顾邵深滋生出些微的同情,这一次,她郑重的看着照片上的女人,认真道:
“舒晓,你的名字我觉得熟悉,以前的很多事我已经不记得了,我想我们或许曾经认识吧,如果我曾有过对不起你的地方,我对你说一声抱歉。”
话音落下,顾邵深的手便在她肩头移开了。
秋昕站起来,转头向顾邵深望去:“顾总,你要我做的我已经做到了,现在你可以把我爸的证据和那些照片还给我了吧。”
“……”
顾邵深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他怔怔的站在原地,低垂着浓黑的双眸视着墓碑上的双人照。
这张照片正是他们当时的结婚照,舒晓走后,他让人把照片经过了黑白处理,在家人的反对下执意贴在了上面。
过去,他给了她太多的伤害与辜负,就在他想要带她远走高飞、想要用自己的余生好好弥补她的时候,一场意外却永远的将她在他身边夺走。
从此,他的余生只能活在痛苦与悔恨之中,亏欠她的,他再也没办法还。
“顾总。”
“顾总?我的话你有没有听到?”
“听到!”顾邵深的思绪在回忆里抽离,他冷冷的瞧了站在他身旁的秋昕一眼:
“秋小姐,你似乎忘了我说过的话,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主人,会不会放过你和秋湛天要看你的表现。
”
“从今以后,为她打扫墓地的工作就由你来负责,每天上午打扫三次、下午三次,墓地里不准有任何垃圾,这些玫瑰每天都要换新鲜的,无论刮风下雨都不能耽误。”
秋昕的神情不由一愕:
“顾总,人死不能复生,为了一个死去的人这样浪费,值得么?是不是……”
秋昕的话只说了一半,后面的话就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顾邵深那张英俊的脸忽然阴郁的厉害,他的墨眸深凝起来,仿佛有两团浓黑的情绪如墨汁般在他眼眸正中央深深纠葛着。
这是一种化不去的痛苦与煎熬,这样的情绪在心里长时间的累积才会变得这样浓烈。
“你没有资格评论她,以后我每天都会带你来向她道歉,直到她原谅你为止。”
沉沉的抛下一句话,顾邵深转身,迈着沉寂的步子向墓地外走去。
秋昕忽然感到背脊发凉,她的右脚用力跺在草地上,对着顾邵深的背影愤怨道:
“顾邵深,你告诉我,谁能有办法让一个死去的人原谅?”
顾邵深的背影隐隐颤了颤,他没回头,只是沉声道:
“别在她的墓地里大声说话,我只警告你一次!”
话音落下,顾邵深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夕阳的辉光将他的身影无限拉长,他低垂着浓黑的睫毛,复杂的情绪像是烈酒一般在他心里发酵着。
“吱!”
篱笆的门被顾邵深轻手关上,他迈着寂静的步子,不苟言笑的渐渐走远,徒留秋昕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寒冷的墓地里。
三年前那场事故后,她被转移到了韩国,经历了近一年,才重塑好脸型,之后的两年她一直留在韩国,直到一周后才回过。
谁知,她一回国就出了事,顾邵深不知在哪里拿到了她父亲偷税的证据,扬言要交给工商局。
秋湛天所经营的是G市一家小型公司,的确有偷税的情况,如果证据确凿的话,他非但会面临一笔足以令他倾家荡产的巨额罚款,还会有牢狱之灾,为了平息这件事,他只能听从顾邵深的指示,让他的女儿秋昕上门来求他。
只是,秋昕怎么也没料到的是,她这一来,非但没能令顾邵深放弃,反而被他拍了裸.照,令自己的把柄也落在了他手里。
现在,她该怎么办?
……
“你就是新来的保姆?”
秋昕刚走回客厅,一名看样子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的中年女人就迎了上来。
“嗯?”
秋昕诧异的向女人看过去:“你是说我么?”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不说你还能说谁?”女人没好气的丢过一只拖把:
“邵深说了,以后让我随便指使你,一会儿顾夫人要过来,你把地拖一下。”
“顾家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记得拖仔细一点。”
吴妈颐指气使的吩咐完后便转身进了厨房。
顾邵深要她做他家的保姆——
这样的认知令秋昕嘴角不由挽起一丝寡淡而无奈的弧线,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捡起地上的拖把,仔仔细细的拖起地来。
“爹地!”
门口忽然传来银铃般的稚嫩声音,秋昕不由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矮小的身影张着双手,一溜烟的向大厅里跑进来。
秋昕正在门口拖地,她走神的功夫,手里的拖把没来得及停,正好挡在了孩子的脚下,孩子的小腿被挡住,娇嫩的身子“咚”的一声趴在了地上。
“哇!”
空荡的大厅里瞬间充满了男孩的哭声,听到这哭声的一瞬间,秋昕的心不知因何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她慌忙丢下身子,俯身将男孩抱起来:
“宝宝乖,宝宝不哭哈,是阿姨不好,摔哪里了了?摔痛了没有?”
男孩泪眼汪汪的盯着秋昕一直看,他忽然就不哭了,只是委屈的抿着小嘴,晶莹的泪珠在他那双水晶般的大眼睛里成串的流淌在他粉嘟嘟的脸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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