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安葬她
回到家，焦田跑过来，好奇的问方雪，“娘，你干什么去了？哪儿都找不到你，田田好担心啊。”
这一声“娘”，差点叫的方雪落下眼泪。这声娘，其实应该叫给李静娟听的，只是她再也听不到了。
方雪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能让焦田叫她一声，就只因为自己的自私，和对她的排斥与偏见。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没什么，出去有点事。田田，今儿爹娘没去接你，你是怎么回来的啊？”
焦田很是得意，“自己回来的！我是不是很厉害？”
“怎么可以自己回来呢？为什么不让先生送你回来？或者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回来？”一听这么说，方雪的眼睛登时就瞪圆了，要是再出现一次那个事情可怎么办？她还活不活了？
“娘……”焦田有些委屈，抿着小嘴看着她。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过于激动了，也因为今日知道李静娟自杀的消息，她心情有些不大平静。
她认真的看着焦田，摸着他的头，满目柔情，“田田啊，你就是娘的全部，知道吗？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娘也就不活了。”
看她这样，张翠兰下意识的想到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问焦振兴，他小声的说了李静娟自杀的事。
“咋会这样呢？那她家人来没来啊？”焦耀祖吃惊的问。焦振兴摇了摇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等到焦田睡了，他这才和爹娘说了这事儿。
“遗书是代笔先生写的。”她当初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咱们家，问她是哪儿来的也不说，所以他们对李静娟的家人都一无所知。
想要找到他们，估计也是很难的事情了。
就连个大概的位置都没有，能去哪儿找呢？
“那也就是说，她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啊？那咋整？”这也太可怜了些。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心里难过。
张翠兰的性子，焦耀祖不是不知道，“咋，你又妇人之心了？想帮她安葬？你快别闹了。咱们家之前被她搅的不得安宁，你还要给她安葬。”
之前的事情他可都没忘记，焦耀祖可是个什么都放在心上的人，他没那么大公无私。
张翠兰不愿意了，“那又能咋？人都没了，说那些还有啥意思啊？人家找不到家人，客死他乡，总不能做个孤魂野鬼吧？咱帮她弄个坟，虽不会让她落叶归根，但也等让人家入土为安啊。”
“就你心眼好，还想着让她入土为安。她跳下那座山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孤魂野鬼，就会没人替她收尸！她既然都想好了，也这么做了，那就她自己承担这个后果，你跟着操什么心呢。”费时费力的，还不一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说什么，他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就知道他怎么想的，张翠兰坚持，“反正我不管！等衙门调查好了之后，我就把她的尸体接回来。不给她风光的下葬，怎么的也给她立个坟啊！再说了，不管咋的，人家也是田田的亲娘啊。”
就这一个身份，就足以让他们给李静娟立碑。
“生了有啥用，还不是咱们拉扯大的。”生娘不及养娘大，这个道理他们又不是不懂。
懒得和他掰扯，反正他爱弄不弄，她要自己弄。
“儿子，这好歹也是你儿子的亲娘，和你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你不忍心看她就那么随便被衙门扔到乱葬岗了去吧？”张翠兰问道。
看了看爹，又看了看娘，焦振兴在心里纠结着。他觉得……还是爹比较好哄一些。
“娘，你说的对！我同意你这么做！”焦振兴讪笑着说。
“你……你个臭小子！”没被支持的焦耀祖有些气急，张翠兰一脸得意的看着焦耀祖。
张翠兰揽着焦振兴的胳膊，说：“看着没，到底还是我儿子！就是和我一条心！”
不情不愿的小声嘀咕着：“也是我儿子，咋不和我一条心呢。”
见状，张翠兰的眼睛都瞪圆了，“你说啥？”
连连摆手，“没没没，没说啥……”
翌日，把焦田送到了学堂之后，他们夫妻二人就去了衙门，挨个代笔先生比对字迹。
怕里头有人是左右手都会写字，方雪还让他们每个人都用两只手写一遍。
她如此谨慎，看的师爷忍不住笑了，“我说方雪姑娘，你要是不来我们衙门做捕头，真的都是屈才了。”
这是大实话，这么有头脑的人，只是在家里酿酒，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些。
“哪儿有女人当捕头的啊，师爷你可别笑话我了。”方雪不过是把内心的猜测都落到实处而已。
毕竟写遗书这种事情，没找到人还好，若是找到了人，还发现了遗书，衙门不查也能糊弄过去，要是查了……这可就说不好了。
所以为了避免有人用左手写字，方雪还是要每个人都对一遍。
最后，终于在西街找到了那个代笔先生。
先生看到衙门来人了，叹口气，“早知道，就去报官好了。可是那个女子不让我说，态度也很坚决。我又不是没劝过她，她也说了会回去考虑的，谁知道真做了傻事……”代笔先生也觉得很惋惜。
他这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从来都是帮人写家书，或者是给小情侣们写个信啥的。
刚开始他觉得遗书晦气，都没想接，可是李静娟给了三封家书的钱。写一次就能赚来三次的钱，这样的买卖谁不做？
他便也就接了。
“我们来，不是想要找你什么事的，就只是想问问，她找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和你说了别的什么？除了遗书上没说的？”方雪真诚的问道。
仔细想了想，“没有，她整个人就挺失落的，心不在焉。我替她写的时候，她有时候也会心思不在这儿，说说的就断了，所以我们写了很久才写完。”
估计也是知道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有些舍不得，所以才会这样的吧。
又问了些其他的，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后来他们又去了李静娟之前住过的房子。
里面很简陋，基本上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些被褥衣服什么的。她之前在一家小酒馆干活，吃饭可以在那里吃，本来也是可以在那儿住的，但她没有。
“把这些衣服被褥什么的，给她烧过去吧，虽然是春天，但也别让她在那头冻着。”方雪把这些衣物都收了起来。
闻言，师爷问：“咋，你们还要藏了他？”
方雪点头：“恩，所以我们把地方选好了之后，你们就帮我把人给抬过来吧，谢谢了。”
“你们还真是好心啊。”师爷没说什么。
去打个棺材，也要一些时日，这段时间，李静娟也就只能躺在衙门的停尸房里了。
五日后，棺材总算是打好了，他们选了一出山景秀丽的地方，挖好了之后，把棺材放了进去，一家人在坟前鞠躬。
焦田虽然不懂，但也跟着大人们做。
“田田，去，给她磕个头，叫声娘。”方雪纠结了几天，还是打算为李静娟做这最后一件事。
“为什么？”他不懂，就连为什么要安葬他，他也不懂。
“照做便是。”方雪没给他解释太多，等他大了，她自然会告诉他。
答应了一声，他走到跟前，跪下，“娘，你一路走好。”
把衣物都烧了过去，然后给她又烧了些纸钱过去。虽简陋，但也是一片心，总比什么都没有来的要强。
日子就这么重新归于平淡。苏悦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坐在炕头，嗑着瓜子对方雪说：“你和你婆婆也真是心肠好，这要是我的话，我不鞭尸就不错了。把我家搅得鸡犬不宁，她也别想好过！”说着，还嫌弃的往地上吐了一个瓜子皮。
她也抓起一把瓜子，说：“哎呀，人都没了，还计较那些干啥。算了吧。反正我们也没缺斤少肉的，就这样吧。”
苏悦冷哼了一声，“对了，梅花三醉快要好了吧？我得喝第一坛啊！”她惦记梅花三醉已经好久了，尤其是夏天热的时候，喝冬日里酿的梅花三醉是最好不过的了。
点点头，“是是是，快好了。第一坛肯定给你留着，让你来我家喝，行不行？这事儿都墨迹我好几遍了，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我这不是怕你忘了么。”苏悦嘿嘿的笑道。
说起来，酿制梅花三醉也有些日子了，快要到出坛的日子了，她也有些紧张。
这些酒都是她第一次酿，生怕味道不好，那这些酒就都只能白扔了。
万幸的是，还好，她掌握的量都还好，这些古代人也挺好糊弄的，所以她的酒一直都卖的很好。
转眼间，就到了日子，苏悦摩拳擦掌的看着从地窖里搬出来的那一坛酒，大头看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说：“真没出息，还有别人在呢。”
除了她，还有胡亥在这里，酒出坛了，他也得过来尝尝不是。
回头，胡亥根本就没往她这边看。苏悦皱眉，“你以为你那么美啊？谁都盯着你看？”